他在管家的搀扶下,离开了墓地。白希在顶楼办公室,刚开完视频会议,盛泽敲门走进来,说:“老爷知道了陈阳的存在,去过墓地了。”白希抬头,眸色平静地看了他一眼,淡淡地“嗯”一声。终于知道了……她缓缓勾起嘴角。
窗外鸟声渐渐,树叶和风触碰的声音,沙沙作响。窗户上泛起微微雾气,凝结成水珠,聚少成多,缓缓低落。树枝随着晨风,轻轻敲打着玻璃。
白松鹤迷糊中睁开眼,看向窗外,心中一阵空荡荡。
这么多年,好似只是一场梦。
他回忆起好多事情。
他起身洗漱,打开门,站在楼梯口向下探,管家已经在一楼等待他了。
他伸出手,招呼着管家来书房,白松鹤在书房等着他,见管家进来就问:“陈阳的葬在哪里?”
“陈冀的父亲吗?”管家说:“老爷这需要在调查,之前的文件里没查到这件事。”
“那查一下,查到具体位置告诉我。”白松鹤说。
“老爷要去吗?”管家轻问一声。
白松鹤停顿几秒,出声道:“查到具体位置后安排车。”
“好,我明白了。”管家应声离开。
……
陈冀在晚宴后,决定接手娱乐公司,提前看了白希给的文件,里面有具体介绍和资料。
这个娱乐公司叫“玥星娱乐公司”,白氏投资它做影视项目,双方签订了对赌协议,结果“玥星”没达到合约要求,输了,白氏直接收购了“玥星”,但一直闲置空着,没派出总公司的人员接管,直接给陈冀了,说让他练手。
“玥星”娱乐公司也是有些人员优势的,在时尚圈、影视圈、音乐圈都有签约艺人,但空置的时间里,不少艺人解约跳槽,剩下的公司摆烂被雪藏,明明有热度,却接不到工作,还有自己偷接私活,顺便等合约到期,谋条其他生路的……
目前的文件中,只能了解到这些。
这个公司太表面了。
陈冀将文件放下,自己坐在床上,左思右想。
还远远不够……
他还需要更多的信息。
次日一早,陈冀看了一眼衣柜,最边缘放置着一件西装,西装偏莫兰迪烟灰色,内敛又商务的感觉,低调又别出心裁。
这件不错!
陈冀穿tຊ上格外合身,镜中的自己,一改沉闷戾气的样子,十分出众,也像出入高端场所的白领了。他看得入神。
要是妈妈也能看到这样就好了。
陈冀淡漠的脸上,闪过一刹的遗憾,眉眼深邃、尖锐,生疏地将领带系上,走到公寓楼下,停着那辆TDXG16008型号的车,陈冀熟练地坐上去,开车按照导航去公司。
他高考后,就考了驾照,不过一直没开车,那辆车也在停车场里停着。陈冀犹豫了很久,才尝试决定开了这辆车。
公司在市区的中心CBD的15楼的地方,陈冀将车停在停车场,就直接向上走。
“滴——”电梯声响。
陈冀到了15楼,一走进去,整个楼层的人寥寥无几,他四处逛逛,熟悉一下,看见一间办公室上面的标牌挂着【董事长办公室】。
他推门进去,里面还有上一任的痕迹与东西,看样子这个公司空旷不长。
陈冀直接坐在位置上,东张西望的,随处看看,扒拉一下文件格,发现其中一个文件夹里,他抽出来翻看,是信息表,同白希给他的大差不差,他翻看一遍,了解一二,坐在位置上深思。
半响,他拿起手机打电话,按照文件里的信息,摁电话号码,放在耳边,等待接通。
“嘟嘟嘟——”手机声在他耳边响着。
“喂!谁啊!”那头声音暴躁,还有麻将碰撞和说话的嘈杂音。
“你好,我是玥星娱乐新来的董事长,需要你现在过来,了解一下情况。”陈冀声音沉着,淡定地说着情况。
对方声音一愣,“啊?”了一声,转而讨好地意味,“您好,怎么称呼?”
“我姓陈。”陈冀回。
“好,陈总好,那我马上赶过来,您说您怎么不打声招呼,要我早来了,今天是意外,马上到啊。”那人接着说,声音颤颤巍巍。
陈冀觉得聒噪,不忍皱了下眉,立马挂断。
不到二十分钟,那人穿着黑西装赶来,头发还有些凌乱,但都用发胶梳上去了,看见陈冀这么年轻,一愣,又立马笑着弯腰伸手,走上前。
陈冀握住他的手后松开,说:“你好,张部长?”
“没有没有,什么部长不部长的,没那么大。”张其刚笑着说。
陈冀直接开门见山地说:“我想要名单,现在还在的人员,还有公司里其他签约艺人的信息,还有谁留着。”
“小陈,这事没那么容易啊!”张其刚一副为难样。
陈冀看他,勾起嘴角,半天不说话。
张其刚将身体别过一边,也不说话,时不时眼睛撇了撇陈冀。
半响,陈冀淡淡出声说:“张部长,这公司未来就是我来管理,我想送谁走,谁就能走,是不是,嗯?”
“是是是……陈总说的对,这事虽然难,但我肯定办,不然这行政部部长白当的嘛!”张其刚开怀大笑,立马起身要去联系。
陈冀叫住了他,继续说:“查一下名单,谁离职谁还在,还在的明天让他们回来工作。”
“大部分都在,当初闹离职时,前领导用带薪休假稳住了他们,但公司目前也亏空了。”张其刚说。
“先回来再说。”陈冀说。
“好。”张其刚推门离开。
他刚关上门,不爽地瞥了下嘴。
年级不大,还挺难对付!
陈冀坐在椅子上,看着名单思付着。
行政部门处理着公司的琐事杂事,也可以了解到公司的运行,最高效率了解一个公司,所以,陈冀从张其刚入手。
张其刚这边处理着,整合信息,将还在公司的人员都召集回来,在工作总群了发布了信息,没回来的,联系了人力资源部的部长,进行薪资结算,全部处理完成后,公司也正式进入运行。
其他艺人也正式回来,想解约的,直接走官方流程,剩下留着安排经纪人,相关问题的搁置,“玥星”也回到了正常的运作当中。
不少人,见公司换了新的董事,也观望着,不辞职了。
陈冀写了封请求信,要求投资资金,白氏直接批准后,也有了最初公司的样子。
三个月后……
玥星娱乐的经纪人也是圈子里的老人,自然有些人脉,公司有了主心骨,也就发展起来。各自带着自己的艺人,在外面寻找资源。目前,公司朝着良好的方向发展。
白希也意外,空了这么久的公司,他用几个月就步入正轨。
陈局刚接手的前两个月,工作应接不暇,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,员工也惊讶,这个总裁没什么架子,经常应酬拉拢人脉。
后面就顺利不少,公司艺人靠前期积累热度,也有通告接,现在公司里基本没有闲置无事的人,陈冀也常在办公室处理文件,不像最初满江临市的跑了。
玥星公司也焕然一新,装修也不同往日。陈冀就是要与从前的玥星区别开,让他们知道现在的CEO是谁。
陈冀的办公室也换成最大的一间,并重新翻新了一遍。
办公室内。
陈冀坐在椅子上看文件,助理轻敲三下门,推门进来,脚步轻轻走过来,将一叠文件放在桌子上,“陈总,这是要经您手签字的。”
助理是之前的女秘书,他没有换掉,重新安排需要时间培养,就继续用着,而且在处理员工去留时,她也没有离开。
“嗯。”陈冀将一叠文件夹拿过来,从最上面的翻看,边看边说:“选拔的事情准备的如何?”
“目前在准备中,再过两天就要开始选拔了。”助理回道。
“嗯。”陈冀翻看文件,将重要的看两眼,随后签上自己的名字,反复几次,这六份文件都完成后,他推到桌边,“拿走吧。”
“玥星新星选拔计划”,是陈冀开始定的。玥星娱乐需要新鲜的血液,所以向各大艺术学院发布了招人信息,马上就筹备选拔,将合适有潜力的签入玥星,为后续公司的发展蓄力。
陈冀拿着西装外套走出去,对门外正格子间工作的助理说:“下午有什么应酬安排?”
“目前没有了。”助理说。
“好,有也推掉,下午我有事。”陈冀嘱咐完,就在楼下开着车,离开了。
陈冀开着车,在路上驰骋,从江临到安宁的高速公路上,副驾驶的座位上,放着一束花,是山茶花、康乃馨、栀子花包成的花,外包装是牛皮包装纸,车里散发着花香,他看向花,心里一阵轻松。
赵倩去世后,在江临市火化了,他思来想去决定将赵倩和陈阳葬在一起,墓碑刻字也刻在一起,距赵倩下葬后,他就没有去看望他们。
这也是他第一次,独身一人看望陈阳。
往次都是和赵倩陪同,如今是自己来看他们。
车窗外经途的景,渐渐变成他记忆中的熟悉,车开进乡下的小道上,陈冀决定将车停在路边,拿着副驾驶的花,剩下自己走在乡间的小道上。
安宁市还是记忆中的老样子,路边种的桂花树,风轻吹下,扑面而来的桂花香,他猛然想起,赵倩拿手地就是桂花糕,味道极好。
他慢悠悠地走着,边走边左右看看,悠悠然地享受着乡下的小路,不少人不认识他,路过的人都用好奇与打量的眼神,将陈冀从上到下看个遍。
这个西装革履的人,又是谁家事业有成的孩子。
陈冀往山里的路上走,路过的人就少了,连他的皮鞋都变得泥泞。终于走到赵倩和陈阳的墓碑前,周遭已经布满了野草,开着零星几多蒲公英的黄花。
他盯着墓碑上的几个字愣神,缓缓弯腰将花放在墓碑上,自己顺势坐在一片草地上,一脸平静,神色毫无波动。半响,他淡淡出声道:“爸、妈我来看你们了。最近怎么样?……我挺好的,有好好照顾自己,考上了江临市最好的大学,读金融,有了自己的公司,刚刚走上正轨,一切都好,不要太担心了。爸、妈你们为我开心吧……”
他看墓碑附近的野草太多,便起身用手将墓碑旁的野草,一点点的用手拔出来,扔在森林里面,“爸、妈我把周围清理一下……”
收拾完后,拿出西装自带的手帕,给墓碑擦了擦后,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,说:“不早了,爸妈,我走了,你们照顾好自己,我也会照顾好我的,不让你们担心。”
说完,他三步一回头地离开了,走到乡路口的停车处,坐进去开车离开。
发动机“嗡嗡”作响,慢慢车轮开始滚动,启程离开,后轮掀起一阵尘土。
彼时,一辆黑色的保姆车从陈冀的车旁错过,两车交错而过……
车窗交错,陈冀目不斜视,不曾注意这个错过的人。
黑色的保姆车却停下来,管家坐在身旁,说:“老爷,陈阳就是被葬在这里。”
白松鹤走下车,看着乡间小道,车开不进去,“咱们走吧。”
“好,我查了一下,知道在哪里,离这里不远。”管家tຊ说。
管家早就调查好地方,结果白松鹤有事情耽搁住了,解决完就立马开车到了。
“行,走吧。”白松鹤语停,就拄着拐杖,踱步地向前走。
他跟着管家的知道,马上就到了陈阳的墓地,结果看见墓碑上写着赵倩二字,“陈阳亡妻赵倩”,不由地眯起眼睛,满是不满。
白松鹤注意到墓碑附近的野草都被拔掉了,连土壤都变松软,有几个野草拔掉的痕迹,墓碑旁靠着一束花。
有人来过?
连花都是新鲜的,一点都没有蔫儿的样子。
“你先回去,让我一个人待一会。”白松鹤说。
管家见状,点头应声离开。
白松鹤盯着墓碑,沉默着。
恍惚间,风变大了起来,吹得人睁不开眼,野草被吹的伏在地上,呈同一个方向。
白松鹤迈步走上前,盯着陈阳二字,“我们终于见面了……好久不见?”
“真是好久没见了,我……你儿子长得很像你,我第一眼,以为是你呢,真像你年轻的时候,尤其是眉眼……”
白松鹤看着陈阳的墓碑,心中百感交集,却说不出几句话来。
许是要说的话太多,不知从哪里谈起。
又许是……这么多年,他忘记了很多事,却没有忘记他和陈阳的事,一切都是昨日般,一眨眼就阴阳两隔了。
“我还不知道你老了什么样子呢……”
他看着墓碑上陈阳的黑白照片。
接着,白松鹤没有说话,只是盯着墓碑上的照片,沉默良久。不知什么时候,他竟然缓缓从眼角留下了滴泪,顺着眼尾纹路,消失其中,风一吹,又干涸在脸上。
等到管家走过来时,小声提醒,“老爷,时间不早了。”
白松鹤看着苍老了不少,动作迟缓的回过头,看向管家,“好,走吧。”
他在管家的搀扶下,离开了墓地。
白希在顶楼办公室,刚开完视频会议,盛泽敲门走进来,说:“老爷知道了陈阳的存在,去过墓地了。”
白希抬头,眸色平静地看了他一眼,淡淡地“嗯”一声。
终于知道了……
她缓缓勾起嘴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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