擦肩而过的时候,裴琰幽幽地对她说了句:“我知道你最近在做什么。”秦臻也不在意裴琰对她的态度,脸上堆起假笑敷衍道,“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。”她越过裴琰刚要走,只听他轻声道,“你在城南梨花巷的医馆里做账房。”秦臻脚步一滞。。。次奥。。。她特么去了那么多次,都不知道那条巷子叫梨花巷!她还强撑着笑容继续装傻,“裴同学,什么梨花。。。”话音未落,裴琰轻声道:“医馆应招那天我也在,你只顾着记诵,根本没注意我。”
不知此人得的什么疑难杂症,竟然贯穿了这许多年限,每个月都能看到他/她的记录,最近几个月更加频繁了,药量也一次比一次猛。与寻常人的药方不同,这人的用药独特,都是些不常见的药材,大夫那张面试的药物纸卷上有记载。
大夫没有写这人具体的名字,只是在惯写姓名的位置,标记了一个“暮”字,想来是老客户。
要说这人对大夫的医术倒是无比信任,这么多年都没看好病,也不说换个人瞧瞧。。。想来二人瞧病都瞧出感情来了。。。秦臻想了想,特地将他/她的病例都放在了首位。
约定的时间快到了,秦臻每日加班加点地算账。
她最近特别冷淡,每天放学了都匆匆忙忙的,杨慎想抓都抓不到人,即使偶尔抓住她,她都能灵活挣脱迅速逃掉。
白天邀她,她都推说府里有事。
杨慎好不容易才跟她交上朋友,看着秦臻每日远去的背影,只觉自己的怨念比鬼还重。
秦臻则每日在医馆忙得热火朝天。她用做架子剩的木料雕刻的印章,这些印章有表格,有些则是“姓名”“时间”“汇总”等等。用这些印章去做账册,省去她许多打表写字的时间。
她将所有的药方分门别类收纳在架子上,小屋终于被整理出一方天地,秦臻又拖了一套桌椅进去,工位布置好之后,每日的任务就是算账了。
有一日放学,杨慎又来缠她,她又扯出了老一套的说辞,并再三保证下个休沐日请他吃饭,好说歹说才将杨慎哄走,转身只见裴琰一言不发站在她身后。。。
擦肩而过的时候,裴琰幽幽地对她说了句:“我知道你最近在做什么。”
秦臻也不在意裴琰对她的态度,脸上堆起假笑敷衍道,“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。”
她越过裴琰刚要走,只听他轻声道,“你在城南梨花巷的医馆里做账房。”
秦臻脚步一滞。。。
次奥。。。她特么去了那么多次,都不知道那条巷子叫梨花巷!
她还强撑着笑容继续装傻,“裴同学,什么梨花。。。”
话音未落,裴琰轻声道:“医馆应招那天我也在,你只顾着记诵,根本没注意我。”
。。。
秦臻的笑容彻底僵在了脸上。
确实。。。她当时满心满眼都是那十两月银。。。哪会在意周围都有什么人啊,难怪她会觉得裴琰面熟。。。当日她对众人一扫而过,根本就没把这些人记在心上。
现在经裴琰这么一提醒,她才想起当日角落里确实站着个黑衣少年,就是他。
裴琰,“你带我去医馆,我不告诉杨慎。”
秦臻???
这都是什么事儿啊?你去那儿干嘛啊!!!
裴琰见秦臻盯着他不语,又补充道,“我不打tຊ扰你做事,就想在旁边看看。”
他不甘心,非要亲眼看看这一次又一次究竟是输给了什么样的人。
秦臻满腹狐疑地望着他,看什么?真是看看这么简单吗?
裴琰表情认真且固执。
行吧。。。真是难搞。。。聪明人难糊弄。
秦臻妥协,“行,我带你去逛逛。”
她领着裴琰七拐八绕地来到梨花巷进了医馆小屋。
进了屋子她给裴琰指了指角落里的小板凳,示意他去坐在那里不要碍事。
把人安排好了之后,她就马不停蹄地取出药方和账册,一刻不停地开始计算誊抄。
账册的内容与架子上的药方一一对应,按照年限和月份整理记录,后面还做了出货入货的记录,最后几页是年度归总,条理清晰,一目了然。
有了这些账册,医馆这些年的收入支出不仅一目了然,若是想找某一人当年的病例,只需按照账册上面的信息,去到某一年某一月的架子上第几排调出即可。
这个时代的人计算还需用算筹,可计算对她来说不是难事,反反复复的四则运算,反倒是整理花去了大部分时间。
裴琰只见她取出厚厚一叠药方,拿着桌面上的木头印章,先是在账册上噼里啪啦一通印。而后每张药方只需一眼扫过,不多时便心算出了每一张的价格,而后迅速誊抄在账册上又去翻下一张。
他默默取来一本誊抄好的账册,坐在一旁静静地观看起来,只翻了几页,便不禁抬头去看秦臻,他大概知道了。。。
秦臻给每个架子都编了编号做了牌子,账册上也有编号记录,裴琰依照账册信息,轻而易举便找到了对应的药方,掏出怀中的算筹,一笔笔地复查起来,只查了不到三分之一,他又抬头去看秦臻。
只见她还在不停地忙碌着,她手里的账册已然翻过去了三分之二。。。
她俨然将自己变成了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,记录计算誊写,每一个步骤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,随着一张张药方飞速划过,账册在她手下越积越多,她专注且投入,完全忘记了屋里还有一个人的存在,工作许久,姿态依旧保持不变,动作沉稳,不乱分毫。
裴琰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,自嘲地笑了笑。
计划周详,过目不忘,精通心算,出色的归纳整理能力,八成还有旺盛的精力。
他看了看手里的账册,应招当日这个屋中的药方他曾瞥过一眼,对这一屋子的乱七八糟也有印象,当时他还嫌这医馆大夫生活行事太潦草。
现如今这些数量庞大的药方都被一一整理归纳好,而做了这些事情的人,现在还在一刻不停地埋头计算。
书院的课业对眼前这人来说,实属简单,他的执着也显得可笑。
输给这个人也不算冤。
太阳渐渐西沉,阳光也变成了温暖的橘黄色,将屋内人影拉长。
秦臻又整理完了一本账册,她抬头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肩颈,这才发现裴琰还坐着没有离去,夕阳给他镀上一层金边,少年的执着被暖阳弱化的有些柔软。
她展颜一笑,向他坦言道,“裴同学,如你所见,这就是我每日的工作,我府里的事情想必你也知道,我现在很穷,确实需要银钱。”
裴琰一愣,没料到她会对自己如此大方坦诚。
秦臻又试探地问道,“你那天也来应招,所以你为的是。。。?”
裴琰淡淡道,“我也需要银钱。”
秦臻愕然,而后忆起杨慎跟她说过,裴琰是外室所生之子,遇到个渣爹想必母子二人过得也不容易。她看他的眼神也不禁多了几分怜悯。
“要不这样吧,你来帮我,月银我分你一半,这些药方也确实太多了些。”她大方地发出邀请,反正契书里也没说不许二包。
裴琰这人虽然执拗,但看起来还算靠谱,若是有他的帮助,她大概也能轻松不少,眼下她也有了些积蓄,手头也不算紧。
裴琰没料到她会这么说,闻言竟然有一瞬间的慌乱,想也不想张口便推辞,“我并没有别的意思,只是想来这里看看而已,这些事情你一个人完全能够胜任,不需要我。。。”
“能胜任和轻松胜任是两个概念,承认自己吃力不丢人,靠自己也不丢人,为了生存下去,去争去抢都没什么拉不下脸的。我前期在整理一事上花了太多的时间,现在是很勉强,若是完不成任务,这两个月的月银都要扣掉。所以请你帮助我可以吗?”秦臻打断了他的话。
接触下来,她对裴琰也有了大概的认识,这人自尊心极强,而且还有好胜心,又受君子道德观念熏陶,脸皮薄还极为自持,然而却又被生活锉磨的不成样子,十分矛盾。
秦臻直视着裴琰,眼神坦然无波。
裴琰抿紧嘴唇一言不发,过了许久,他终于下定决心,咬牙道,“可以!但是银钱二八,毕竟你已经做了这许多,而且。。。我确实不及你。”说完耳朵红得几欲滴血。
秦臻暗自好笑,这人行事还真是端方君子,谈到钱了就这么磨不开颜面,摆明了即使自己吃亏,也不占她便宜,她爽快道,“四六吧,亲兄弟尚且明算账,你也无需跟我客气,我也不占你便宜。”
二人说定之后,每天放学都直奔医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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