爸爸摇摇头,语气更加坚定。“从我穿上制服的那一刻,这条命就已经交给组织了。”“明天还有任务,我不怕牺牲,唯一的心愿,是希望身死之后,跟凤华能葬在一起。”局长愣了愣,安慰道:“民生,孩子还小,你不要太消极。”“就是因为孩子还小。”爸爸咬了咬牙,声音却不可自抑地颤抖起来。“她妈妈身体也不好,要是万一……我跟她妈妈隔得太远,她要来看我们,就不要再走那么多路了。”“我平时陪她时间太少,这是唯一能做的了……”
离开医院后,我没回局里,而是打车去了烈士墓园。
照例买了束花,我领着二锅头和曲奇饼,轻车熟路地来到两座连在一起的坟墓。
这里埋着我的父母。
宋定稷和季凤华。
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,我还很小,小到刚刚在课本上学到死亡的意义。
那时面对的第一个死者,是爸爸在队里最好的兄弟,我管他叫王叔。
王叔没有结婚,将我当成女儿,视如己出。
我说长大了要像孝敬爸爸妈妈一样孝敬他。
王叔听了,摸摸我的头,笑得眼角开花。
可那却是我最后一次见他。
葬礼上,我哭得很伤心。
那时还年轻的刘伯伯上前安慰我。
“柯安,别哭,你王叔叔是英雄。”
爸爸站在我身旁,却打断了刘伯伯。
“宋柯安,你哭,这是你王叔,也是爸爸的兄弟。”
爸爸眼眶通红,咬紧牙关连双颊都跟着颤抖。
“替爸爸也哭一哭。”
让我替他哭,可爸爸还是红了眼眶。
葬礼结束后,爸爸让我乖乖站着不要动就离开了,我偷偷跟上,发现他去找了当时的局长。
“你说你要买连在一起的两座坟?”
爸爸摇摇头,语气更加坚定。
“从我穿上制服的那一刻,这条命就已经交给组织了。”
“明天还有任务,我不怕牺牲,唯一的心愿,是希望身死之后,跟凤华能葬在一起。”
局长愣了愣,安慰道:“民生,孩子还小,你不要太消极。”
“就是因为孩子还小。”
爸爸咬了咬牙,声音却不可自抑地颤抖起来。
“她妈妈身体也不好,要是万一……我跟她妈妈隔得太远,她要来看我们,就不要再走那么多路了。”
“我平时陪她时间太少,这是唯一能做的了……”
后来的行动爸爸安全回来,又陪了我好多年。
直到他因为付闻野牺牲,几年之后,妈妈因为吞下了整瓶安眠药。
真的如他所言,我来看他们,不用走得太远。
局里将两个墓修成了合墓,不远处就是王叔。
我跪在中间,将二锅头和曲奇饼摆在一起。
二锅头是爸爸喜欢的,曲奇饼是从前跟着爸爸来看王叔,每次都带的。
小时候的我不明白:“爸爸,王叔叔喜欢吃绿豆饼。”
“傻孩子。”
爸爸摸了摸我的头。
“绿豆饼一毛一个,曲奇二十块钱一盒,你王叔叔那是舍不得。”
用二十多年前的物价来算,二十块钱的饼干是奢侈品。
“他一条光汉子,舍不得花钱都用去哪了?还不是给你买裙子了。”
爸爸说着,叹了口气,打开了饼干盒子。
四个口味,他一样给我拿了一块。
我摆摆手:“不行,刘伯伯说不能吃贡品,不礼貌。”
爸爸却还是塞到我手上。
“傻孩子,这是你王叔。”
“你吃得开心,他高兴。”
真奇怪,爸爸总说流血流汗不流泪,可只要来了墓园,不管去看谁,他总是哭。
以前爸爸年年都带着我来,后来我去卧底,又重生,已经好些年没有回来。
我吸了吸鼻子,长长呼出一口浊气。
“爸,妈,我来看你们了。”
虽然换了身体,但我相信,爸爸妈妈能认出我。
他们一定知道,我不是叛徒。
我在墓园一直待到太阳落山才离开,撑着腿下了台阶,却忽然碰见了沈君行。
他蹙眉望着我:“来这里干什么?”
“刚入队,我想来看看。”
我别过眼,不想去管他:“沈队,我先走了。”
要走,沈君行却又将我叫住。
“跟我来,我带你去个地方。”
我没多想,跟着他一路走到墓园深处,来到一排看着就新一些的墓碑面前。
“你看看这个人。”
听闻,我抬起头,墓碑上鲜红的字顿入眼眸。
是我的名字!
不等我反应,沈君行蹲下身,轻轻抚摸着墓碑。
“她和你同名同姓,是我的女朋友。”
沈君行顿了顿,语气加重了几分。
“她是个英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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