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依旧面无表情,只答:“不该动恻隐之心,九重宫之人当无心无情。”侍者这才停手:“死牢之人命有天数,圣女不该插手。教主说了,若有下次定不轻饶。请圣女在此跪足三个时辰,静思己过。”墨铉这才明白,她是因为那天救了他,所以才被惩罚。他一步步走到她身旁,想递给她一张手帕,却想起自己只有一身污衣。他站了好一会儿,才犹豫着开口:“若是你想哭的话,就哭出来吧。”叶贞连头也没有回,可他还是看见,她的背影僵愣了一下。
初冬的天微寒,四处都带了些苍凉。
可墨府上下张灯结彩,热闹得一如往常。
世上只是少了一个叶贞,好似谁都没有放在心上,日月照常昼伏夜出,交替着存在。
墨铉将杯中酒一饮而尽,烈酒入喉,片刻的灼烧感仿佛才能让他好受那么一点点。
无论怎么逃避,他终究还是墨家人,是武墨盟主的儿子。
他还隐隐记得,年幼时他同母亲一起出门逛灯,当街遇到一群黑衣人。
黑衣人杀了他母亲,将他掳走,从此他便入了九重宫——便是天下人所说的魔教。
那群黑衣人想将他培养成一个杀手,便给了他一把刀,将他扔进死牢之中。
所谓死牢,便是一百人里面只能活下来一个的人间炼狱。
墨铉不想杀人,却不代表别人不会杀他。
就是那一次,那个大汉的刀离他只有一寸之遥的时候,叶贞救了他。
那是她第一次杀人,却是为了他。
众人跪在地上叫她圣女,墨铉才反应过来,原来她就是九重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圣女。
本来他是应该对九重宫的人深恶痛绝的,可是见到叶贞的第一眼,他愣住了。
叶贞从小便长得极美,她是冷艳的美,哪怕她杀了人,脸上也没有丝毫起伏,可那双如琥珀般明澈的眼睛一下便吸引住了他。
她将刀递到他手中,脸上却是笑着:“我只救你一次,要想在这里活下来,你和我都别无选择。”
后来,便是那一把刀支撑着他从人间炼狱中走了出来。
墨铉还记得,他从那死牢中走出来的第一天,他一身狼狈,身上凝干的不知是谁的血,还散发着一种奇怪的味道。
侍者带着他去见千刀宫长老之时,他候在门外,便看见叶贞跪在宫殿外,侍者拿着一根荆棘长鞭一下一下打在她身上,顿时皮开肉绽。
可她一动不动,若不是她眼眶微微泛了红,他都要怀疑她是不是感觉不到痛了。
侍者问她:“圣女,你可知你犯了何错?”
她依旧面无表情,只答:“不该动恻隐之心,九重宫之人当无心无情。”
侍者这才停手:“死牢之人命有天数,圣女不该插手。教主说了,若有下次定不轻饶。请圣女在此跪足三个时辰,静思己过。”
墨铉这才明白,她是因为那天救了他,所以才被惩罚。
他一步步走到她身旁,想递给她一张手帕,却想起自己只有一身污衣。
他站了好一会儿,才犹豫着开口:“若是你想哭的话,就哭出来吧。”
叶贞连头也没有回,可他还是看见,她的背影僵愣了一下。
“我是圣女,没有资格哭。”她的声音很轻,落在墨铉耳畔却倍感沉重。
那一年,他不过八岁,而叶贞不过七岁。
到如今,墨铉每每想起都仍觉得无比心疼。
后来叶贞告诉他,她本出身官宦人家,从小通诗书,懂管弦,更有过目不忘之才。
可偏生她是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女子,被魔教知晓,挑去做了圣女。
魔教杀了她全家一百三十八口人,将她带回了九重宫。
其实,她本该是个寻常女子,会有优渥的生活,以她的才貌,日后定然能寻到一个极好的夫君,然后相夫教子,安度余生。
后来,两人一点点长大,她仍是高高在上的圣女,而他改叫墨弃,成为天下第一刺客,终于有资格站在她身边保护她。
可后来发生的一切,是他全然没有想到过的。
他伤了她,他竟伤了她!
“师兄!”墨嫣的声音忽然响起,“师父让你去前厅待客,宾客们都到了,你快过去吧。”
看见墨嫣,墨铉眸色一沉,浑身释放出一股冷意:“滚!”
墨嫣一愣,那个叶贞已经死了很久了,这些日子里墨铉从未放弃过寻找,她认了。
可是如今那妖女已经死了,却还活在他心里,她当真是嫉妒得快要发疯。
她立时换做一副委屈模样:“师兄,我知道你在怪我当时拉住了你,可我也是为你好,你是师父的儿子,是正道楷模,若是让众人知道你跟妖女有瓜葛,那便是与整个武墨为敌!”
墨铉看也不想多看她一眼,拂袖往大堂去。
墨嫣怔在原地,眼神愈发阴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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