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垂下眼睛,直到嘴唇被咬得鲜血淋漓,她才哑着嗓子开口:“奴婢错了,以后……”“不必在朕面前说,朕会给你个机会,当面告诉悦妃。”林桑僵住,萧泽比她想的还要不留余地。...
林桑这一觉睡得很久,打从门窗被封了之后,她就不记得过去多久了,开始还有灯烛可以点,后来灯烛烧完了,屋子里便彻底黑下来,完全分不清楚昼夜。
她试图靠宫人送饭的次数来计算时间,可直到肚子饿得彻底扁平下去,都没有食盒送过来。
她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,不得皇帝待见的后妃尚且会被苛待,何况她这个奴婢。
这些饭食,怕是有人打算替她省下来了。
她靠在床头,在周遭浓郁的黑暗里,她唯一能听见的声音就是她的呼吸,若是没这点动静,她连自己的存在都要感受不到了。
怪不得冷宫会有那么多人是疯子,原来彻底的孤寂是这种滋味。
这么呆下去,她可能真的会服软呢……
林桑甩了甩头,将软弱的念头抛了出去,不会有那一天的,萧泽忽然间又发作,手段这么激烈,应该是不得不放她出去了。
忍一忍吧,再忍一忍就好了。
她蜷缩进被子里,可偏殿的阴冷仍旧宛如附骨之疽,无时无刻不在侵袭着她,这薄薄的被子毫无抵抗力,轻飘飘的仿佛随时会被吹走。
真冷啊,可她的眼皮却在发烫。
她更紧地蜷缩起来,一下一下搓着手试图取暖,可手指却已经麻木冷硬的失去了知觉,仿佛已经不是她的了一样。
冷不丁什么湿漉漉的东西淌了出来,她一怔,十分迟钝地意识到她把自己的手抠破了,血流的不少,伤口应该很深,却奇怪地感觉不到疼。
她默默地摩挲了一下,将头埋进被子里闭上了眼睛。
耳边却忽然一声巨响,偏殿门不堪重负地“吱呀”一声响,林桑顿了顿才敢确定这声音是从门口传过来的。
有人来了。
她僵着身体坐起来,正要去找衣裳,一盏灯笼由远及近,而提着灯笼的人一身明黄,即便是夜色昏暗,也难掩他一身凌厉。
萧泽。
林桑怔怔看着他回不过神来,他怎么会来这里?
“怎么,很惊讶吗?你不是笃定了朕不得不放你出去吗?”
萧泽开口,说话间已经越走越近,很快进了内室,抬手将灯笼放在了桌子上。
“朕亲自来告诉你敕令,不高兴?”
他这副样子,林桑便是心里真的松了口气也不敢露出丝毫,她拖着僵硬到几乎不听使唤的身体出了被子,屈膝行礼。
萧泽却仿佛没看见,由着她不受控制的颤抖,自顾自在凳子上坐了下来:“你是不是以为,朕为了顾全大局,就不得不饶过你这一回?”
林桑自己站了起来,垂眼看向萧泽,还是那张熟悉的脸,却比以往的时候更冷漠。
她默默抠进了手背上被自己不小心碰出来的伤口,痛楚迟钝地涌上来,慢慢压住了侵入骨头的冷意。
“若是皇上如此不情愿,年节之事,大可以命四妃协同,也不是非奴婢不可。”
这种时候还要针锋相对,蔡添喜在门外听得清清楚楚,恨不得进去捂住林桑的嘴。
他实在是不知道这谢姑娘是图什么,示弱而已,有那么难吗?
不示弱也就罢了,难道连不说话也不会吗?何必非要激怒皇帝?
皇上还喝了酒,要是酒劲上来……
里头一声巨响,是凳子被萧泽踢翻了,萧泽果然被激怒了:“明知道软肋捏在朕手里,还要如此,你果然是不见棺材不掉泪。”
林桑一惊,声音不自觉一颤:“你应了我会放我出宫的。”
萧泽凉沁沁一笑:“朕金口玉言,当然不会出尔反尔……可你出宫去哪呢?若是你谢家人不小心死绝了,你还出宫做什么?”
一股凉气自脚底窜上来,林桑不敢置信地看着他:“你明知谢家于国有功,你还要为了悦妃拿他们来威胁我?”
“于国有功?”
萧泽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,他抬手摁了摁心口,谢家的功劳就是对他赶尽杀绝吗?
林桑还真是恬不知耻,若是他当真要追究,眼下谢家九族,都已经成了白骨,还轮得到她来质问自己?
他眼神发冷:“他们现在不过是滇南的苦力,便是朕不下旨,都不知道他们能活多久。”
林桑心口被狠狠一刺,她打听过很多滇南的事,的确是不宜人居,她的父母兄长自小生在京都,也不知道得多辛苦才能适应滇南的气候。
“林桑,别和朕讨价还价,你没这个资格。”
林桑瘫坐在地上,一时间不管是冷还是疼都察觉不到了,只剩了心口那跳着的东西沉沉地往不见底的深处坠下去。
“是不是我认错,他们的日子就会好过一些?”
萧泽垂眼看下来,似是在欣赏她出现了裂缝的骄傲,许久才开口:“兴许吧。”
林桑苦笑了一声,将她逼迫得这般厉害,却连个明确的回答都不愿意给。
萧泽……
她垂下眼睛,直到嘴唇被咬得鲜血淋漓,她才哑着嗓子开口:“奴婢错了,以后……”
“不必在朕面前说,朕会给你个机会,当面告诉悦妃。”
林桑僵住,萧泽比她想的还要不留余地。
“怎么,不愿意?”
萧泽蹲下来,抬着她的下巴逼她仰头:“你是想让朕再威胁你一遍?”
林桑闭上了眼睛:“……愿意。”
萧泽这才满意,抬起拇指将林桑唇上被自己咬出来的血一点点擦干净:“这才乖,林桑,你现在只是个奴婢,要永远记得这一点。”
他将人抱起来丢上床榻,栖身压了上去。
林桑扭开头:“奴婢许久不曾沐浴……”
“朕不在意。”
林桑抓住了他的手,没心思再找借口:“请皇上去娘娘们那里吧,奴婢今天不愿意。”
萧泽的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下去:“不愿意?”
当初爬齐王的床费尽心思,到朕这里,就是不愿意三个字……
好,好得很!
他低头啃咬般狠狠亲了林桑一口,浓郁的酒气萦绕在两人鼻息之间,可他的话却一字一顿,说得无比清晰:“朕若不是因为醉酒怕伤了她们,你以为朕会愿意动你?林桑,朕也是早就腻了你了。”
林桑浑身一颤,喉咙陡然间被堵住一样,又酸又涨,再没能说出话来。
她默默闭上了眼睛,萧泽,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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